自由之人。
Fate-Gilgamesh x Enkidu
2020/10/10 by HANA
2020/10/10 by HANA
恩奇都那雙綠中帶金的碧眼,總讓吉爾伽美什想到自己曾在底格里斯河旁短暫瞥過,毫不特別但卻深植於腦海中的鵝卵苔石。
人們總愛以珍稀晶礦形容美麗瞳仁,吉爾伽美什也是。當聽到西杜麗或其他人稱讚摯友的雙眼猶如綠松或碧璽時總會理所當然的攬過恩奇都,以王者之尊赦免子民們肆意談論國王之寶的僭越,並寬大的要求臣下多說一點。
儘管如此,對偉大的烏魯克王而言,最能精確代表安努之星的雙眼,仍舊是那顆傍於大河、沉於柔軟潮濕的黑泥,因此覆滿細小、綿密如絲絨般青苔的拙石。
「為什麼啊吉爾,你不是最喜歡閃閃發光、珍貴稀少的東西嗎?」恩奇都在蠻橫但爽朗的國王把那顆石頭指給自己看時語帶笑意的說道,與其說是提問,更像瞭然於心的調侃。
「所有形容都必須和指涉的本質相襯,不然都只是虛偽、毫無意義的奉承。就像黃金與鑽石不足以形容本王的千萬分之一,若要貼合恩奇都你的話,拿這顆石頭比喻正好足矣。」身著白袍卻在雙腕、頸間和耳垂上穿戴黃金的友人隨手一揮,陳述己見時不帶輕蔑。
「那些礦石是已然凍結、被封存的生命,但你不是。」吉爾伽美什彷彿理所當然地這樣說道,滿不在乎的。
「嗯,我是力量的容器,我知道的喔。」也許旁人聽到這段對話,會對形容者的狂妄以及回應者的自謙感到不可思議吧,但恩奇都知道自己這樣回應的理由並非出於溫馴,而是源自對己身性能的信賴。
底格里斯河此時正以輕緩蜿蜒的節奏臥躺於恩澤與祝福的豐盈之中,一邊看顧著兩人、一邊懷抱著那顆安逸的苔石,仔細聆聽王與友人的話語。那是無數夜光與昭明堆疊出的音節,僅存於此刻此地之間,每個字句都如此珍貴而稀少,在下一個河水捲起的躍動之中就會消逝。
「才不只是那樣呢,蠢貨。」享盡此世全部匹澤,承載大河一切祝願的吉爾伽美什始終沒有拿起那顆石頭,卻拉著恩奇都的手走進冰涼淺灘之中,領著友人感受鮮活水流,「本王剛剛不是說過了嗎,你不是被封存的生命......你是自由的。」
「不對喔吉爾。」誕生於荒野,在踏進烏魯克之前終日與森林和溪流為伴的泥偶主動和吉爾伽美什雙手交握,以自己的額頭輕蹭對方臉頰,「我們是自由的。」
然後恩奇都看到摯友那用世間所有寶石、火焰、絲綢都不足以形容的鮮烈紅瞳細微而緩慢的張大,彷彿第一次見到他時那般欣喜而略帶詫異──他看見那總是眉頭微蹙的王者笑了──那是吉爾伽美什少數不存嘲諷、凶狠、狂妄或自信的笑,沒有了以力量自恃的游刃有餘,也不像和自己切磋時那樣興奮或躍躍欲試,卻比恩奇都所看到的任何神情都還動人而真摯,不存人性、沒有靈魂,靠觀察而不斷學習的容器從不知道原來「笑」竟還可以這樣複雜、寵溺而溫柔的寂寥。
吉爾伽美什最終沒有回應恩奇都,但隨那笑容之後落於綠髮人兒唇上的吻已傾訴一切答案。
Fin_
在寫之前想過很多種生命的詮釋,一直在想哪一種「生」和泥巴小人最為貼切,最後決定送給這兩人此世最珍貴的東西。
我希望你們是自由的。我相信你們是自由的。
點文人:小紫
Tag:大河、容器、何謂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