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巴黎的貓頭鷹
──Une petite introduction à la philosophie française.
作者:Magnus
校編:HANA
封面:騙徒
格式:A5/44880/132P
價格:250,特典已贈完
販售場次:ICE2 、CWT40
關於貓頭鷹:
這是一本挑選特定主題撰寫而成的哲學科普書
因題材冷僻之故,請務必觀覽試閱後再決定是否購入
M與HANA感謝您///
引言全文
撰寫這本小書的動機很單純:我想用比較不一樣的方式稍微談談法國哲學中一些與我們有關的小問題。
一般人對每個專業領域或多或少都會有一些既定想像。作為政治系的畢業生,我常常要回答「以後是不是要從政?」、「有沒有要選立委?」的調侃。或許這些想像和成見有些模糊,沒有太過精確,但現在就算是年紀輕輕的高中生對於政治也有一定程度的認識──我們知道政黨與公民、知道投票選舉、知道憲政制度……整體來說台灣的公民教育顯得相當成熟。
但是作為哲學系學生,會遇到的問題就完全超乎我最初的想像了,社會對哲學系仍然存在不少奇怪的誤會或是印象。在幫忙系上介紹哲學給有興趣的家長或是學生時,我們通常會聽到「哲學系是不是可以學到人生道理?」、「哲學系會教我們算命或修行嗎?」、「哲學聽起來就是很神祕又很玄的東西,感覺對個人和社會一點幫助也沒有?」我印象最深的一次就是有位家長帶著小朋友和我說:「你看,這邊是哲學系,他們會對著漢堡沉思!」
如果哲學不學習算命、不一起修行、不是很玄又沒有幫助的東西、更不能從對漢堡的沉思中得到人生智慧的啟發……那哲學在說些什麼?
有些人會回答:是推論與論證的學問、是問最深的問題、是思想研究、是概念研究……這回答好像都沒有錯,不過好像也都不完整。這種難以回答的特徵或許某種程度上來說是這門學科不可避免的模糊性。無論如何,單是這種回答並沒有辦法讓人理解哲學到底是什麼。所以我想最適合的方式不是去精確地回答,而是透過各種不同的角度介紹一些學科中的內容。
華人學術界目前傾向將哲學分成歐陸哲學、英美哲學、中國哲學三個大領域。這個分類很直覺,無論是內容還是分析的方法,確實存在一些可見的明顯差異。我們常常聽到有些人說:歐陸哲學喜愛談總體理論與歷史,英美哲學注重日常經驗與邏輯分析,中國哲學建立在經典文本解讀與詮釋上。不過這種粗淺的分類理所當然造成了許多後續問題,我相信很多研究者聽到這種描述都會生氣地跳出來抗議,並列舉出相當豐富的反例。
那為什麼我還要用歐洲大陸作為一個出發點來談談哲學呢?不是因為在這裡的思想史發展比較悠久、也不是我覺得歐陸哲學比較好、更不是因為我接受這樣的分類。我之所以仍然希望以介紹歐陸哲學的方式和大家談一談幾個問題,主要的原因有兩個。
第一,無論出於什麼原因,早期留學歐洲的研究者在講解歐陸哲學(或是出版相關的介紹著作)時,都把這些東西講的玄之又玄,沒有人聽得懂。或許是因為他們無法控制西方語言翻譯到中文時會產生的困難,也可能是因為有些哲學家表達能力不是很好,又或者有些哲學家喜歡晦澀複雜的行文風格。這些思想的敘述方式有時形成了一座難以親近的迷宮。除此之外還有更大的問題,像是不適合的翻譯、介紹人本身對於文本內容的理解有錯誤等等。
這使得我們常常看到一些明明每個中文字都看得懂,實際上卻完全不知道在講些什麼的東西、還有一大堆感覺就是胡扯的術語和概念。最為人所詬病的可能就是這些「主體性」、「在場」、「大寫的存有」、「絕對自我」……或是湊合在一起變成「絕對自我的主體性透過大寫的存有在場」這種神祕的句子。種種原因造成現在歐陸哲學在一般民眾或是其他領域的學者眼中顯得不好親近,甚至留下不太好的印象。我希望可以逐漸改善這種看法。
第二個原因在於一般想要了解哲學的人往往受到社會的刻板印象影響而有所卻步,認為哲學離我們的生活太過遙遠,不像是心理學、經濟學或是其他自然科學、人文科學一樣圍繞在我們周遭。認為哲學太過晦澀,好像腦神經沒有突變就無法理解哲學家講的事情。要是真的研究哲學,最後可能還會成為不修邊幅、說話時大家都聽不懂的邊緣人。
出於這些理由,我希望透過這本小書可以達到一個小目標:用比較輕鬆的方式來說一些和我們相關的哲學問題。我一直以來都相信如果有人把哲學思想說得讓人不清不楚,那麼這是講者的責任,而不是思想本身或是聽眾的問題。我也希望可以透過這本小書,證明看似離我們遙遠的哲學其實不會離開我們生活的世界。
我試著從龐大的哲學文本中挑選一些和坊間哲學入門不太一樣的題材,希望大家看了會覺得有趣,幸運的話我們也會看到自己可能遇上的哲學處境,或者發現一些切入現在社會議題的不同角度。不過對於一本小書來說,無論怎麼選擇文本,還是難免有遺珠之憾,不可避免地無法窮盡許多論證和詳細的內容。希望擁有相關知識背景的朋友也可以諒解,並從中得到其他享受。
書本一開始我想藉由傅柯的研究來談談同性戀的議題,這個問題關係到我們正面臨的各種選擇,像是婚姻制度等等。我們會驚訝的發現到原來「性實踐」不只是自由的問題,而是有著更為複雜的機制與背景。然後我想要更深入這個議題:關於我們的性與愛、關於我們的身體、關於我們所說的感情、甚至是色情經驗……談談關於這些實踐的哲學論述。
第二部份我想要說說哲學家們的生活、事業與互動。我們可以透過這一些片段的小故事了解哲學家不會只是蹲在象牙塔裡,也不只是住在深海的大鳳梨裡,他們的思想與生活和世界有時疏遠、有時緊密。無論如何,這些哲學家和我們一樣有自己的煩惱和生活。
希望大家會喜歡這本小書帶來的閱讀體驗!
撰寫這本小書的動機很單純:我想用比較不一樣的方式稍微談談法國哲學中一些與我們有關的小問題。
一般人對每個專業領域或多或少都會有一些既定想像。作為政治系的畢業生,我常常要回答「以後是不是要從政?」、「有沒有要選立委?」的調侃。或許這些想像和成見有些模糊,沒有太過精確,但現在就算是年紀輕輕的高中生對於政治也有一定程度的認識──我們知道政黨與公民、知道投票選舉、知道憲政制度……整體來說台灣的公民教育顯得相當成熟。
但是作為哲學系學生,會遇到的問題就完全超乎我最初的想像了,社會對哲學系仍然存在不少奇怪的誤會或是印象。在幫忙系上介紹哲學給有興趣的家長或是學生時,我們通常會聽到「哲學系是不是可以學到人生道理?」、「哲學系會教我們算命或修行嗎?」、「哲學聽起來就是很神祕又很玄的東西,感覺對個人和社會一點幫助也沒有?」我印象最深的一次就是有位家長帶著小朋友和我說:「你看,這邊是哲學系,他們會對著漢堡沉思!」
如果哲學不學習算命、不一起修行、不是很玄又沒有幫助的東西、更不能從對漢堡的沉思中得到人生智慧的啟發……那哲學在說些什麼?
有些人會回答:是推論與論證的學問、是問最深的問題、是思想研究、是概念研究……這回答好像都沒有錯,不過好像也都不完整。這種難以回答的特徵或許某種程度上來說是這門學科不可避免的模糊性。無論如何,單是這種回答並沒有辦法讓人理解哲學到底是什麼。所以我想最適合的方式不是去精確地回答,而是透過各種不同的角度介紹一些學科中的內容。
華人學術界目前傾向將哲學分成歐陸哲學、英美哲學、中國哲學三個大領域。這個分類很直覺,無論是內容還是分析的方法,確實存在一些可見的明顯差異。我們常常聽到有些人說:歐陸哲學喜愛談總體理論與歷史,英美哲學注重日常經驗與邏輯分析,中國哲學建立在經典文本解讀與詮釋上。不過這種粗淺的分類理所當然造成了許多後續問題,我相信很多研究者聽到這種描述都會生氣地跳出來抗議,並列舉出相當豐富的反例。
那為什麼我還要用歐洲大陸作為一個出發點來談談哲學呢?不是因為在這裡的思想史發展比較悠久、也不是我覺得歐陸哲學比較好、更不是因為我接受這樣的分類。我之所以仍然希望以介紹歐陸哲學的方式和大家談一談幾個問題,主要的原因有兩個。
第一,無論出於什麼原因,早期留學歐洲的研究者在講解歐陸哲學(或是出版相關的介紹著作)時,都把這些東西講的玄之又玄,沒有人聽得懂。或許是因為他們無法控制西方語言翻譯到中文時會產生的困難,也可能是因為有些哲學家表達能力不是很好,又或者有些哲學家喜歡晦澀複雜的行文風格。這些思想的敘述方式有時形成了一座難以親近的迷宮。除此之外還有更大的問題,像是不適合的翻譯、介紹人本身對於文本內容的理解有錯誤等等。
這使得我們常常看到一些明明每個中文字都看得懂,實際上卻完全不知道在講些什麼的東西、還有一大堆感覺就是胡扯的術語和概念。最為人所詬病的可能就是這些「主體性」、「在場」、「大寫的存有」、「絕對自我」……或是湊合在一起變成「絕對自我的主體性透過大寫的存有在場」這種神祕的句子。種種原因造成現在歐陸哲學在一般民眾或是其他領域的學者眼中顯得不好親近,甚至留下不太好的印象。我希望可以逐漸改善這種看法。
第二個原因在於一般想要了解哲學的人往往受到社會的刻板印象影響而有所卻步,認為哲學離我們的生活太過遙遠,不像是心理學、經濟學或是其他自然科學、人文科學一樣圍繞在我們周遭。認為哲學太過晦澀,好像腦神經沒有突變就無法理解哲學家講的事情。要是真的研究哲學,最後可能還會成為不修邊幅、說話時大家都聽不懂的邊緣人。
出於這些理由,我希望透過這本小書可以達到一個小目標:用比較輕鬆的方式來說一些和我們相關的哲學問題。我一直以來都相信如果有人把哲學思想說得讓人不清不楚,那麼這是講者的責任,而不是思想本身或是聽眾的問題。我也希望可以透過這本小書,證明看似離我們遙遠的哲學其實不會離開我們生活的世界。
我試著從龐大的哲學文本中挑選一些和坊間哲學入門不太一樣的題材,希望大家看了會覺得有趣,幸運的話我們也會看到自己可能遇上的哲學處境,或者發現一些切入現在社會議題的不同角度。不過對於一本小書來說,無論怎麼選擇文本,還是難免有遺珠之憾,不可避免地無法窮盡許多論證和詳細的內容。希望擁有相關知識背景的朋友也可以諒解,並從中得到其他享受。
書本一開始我想藉由傅柯的研究來談談同性戀的議題,這個問題關係到我們正面臨的各種選擇,像是婚姻制度等等。我們會驚訝的發現到原來「性實踐」不只是自由的問題,而是有著更為複雜的機制與背景。然後我想要更深入這個議題:關於我們的性與愛、關於我們的身體、關於我們所說的感情、甚至是色情經驗……談談關於這些實踐的哲學論述。
第二部份我想要說說哲學家們的生活、事業與互動。我們可以透過這一些片段的小故事了解哲學家不會只是蹲在象牙塔裡,也不只是住在深海的大鳳梨裡,他們的思想與生活和世界有時疏遠、有時緊密。無論如何,這些哲學家和我們一樣有自己的煩惱和生活。
希望大家會喜歡這本小書帶來的閱讀體驗!
第一章部份試閱 《傅柯:古典希臘的同性愛情》
古希臘時代對「性」的理解
如果古時候的人們擁有不同於我們現在的性觀念和性行為,那麼我們現在視為「理所當然」的那些想法就有點問題了;要是對於古時候的西方人來說,同性戀根本就不是什麼禁忌,我們就應該去了解現在同性戀如何成為爭議的對象;如果以前有關性的實踐不同於現在,那麼我們現在對一夫一妻的信仰就顯得相當可疑。
而這些有關性的事情就不是寫在我們心靈裡面的戒律、通姦或是性侵害的法律條文也不再是不證自明的理性。
假如我們習以為常的看法都變得有些可疑,我們或許有必要瞭解所有關於性的這些想法、說法、觀念、命令、勸告、論述、意見、行為、習慣……所有這些圍繞著性的各種東西怎麼在歷史中出現,怎麼在各種影響之下產生,怎麼變成我們現在習慣的樣子。所以傅柯想要透過對性的歷史研究來考察我們如何擁有現在對性的各種觀念和實踐,他試圖指出人們怎麼在各種歷史條件中將自己形塑為某種道德的行為者。為了看得更清楚一點,我們要去看看離我們最遠的古希臘時代,看看在那個時候性是怎麼一回事。
大約在希臘化──羅馬時期,對古希臘人和拉丁人來說,很難找到我們現在使用的「性經驗」、「肉體」這種單一概念。他們說「ta aphrodisia」,也就是「所有一切屬於阿芙蘿黛蒂女神(Aphrodite)管轄的事物」,這個詞泛指一系列模糊的概念,像是愛的事物、愛的快感、性關係、肉體的活動、快感……我們從對詞語的使用可以發現對古西方人來說:身體、快感、美、性行為彼此緊密的關聯在一起。
當他們看到身體時,他們沒有看到一個孤立的身體、沒有看到一個科學的肉體、不是看到各種肌肉纖維與神經細胞;他們看到的這個人體同時帶有美感,可以享受,也能帶來快感。
我有一個可以帶來快感的身體,我有一個可以享受快感的身體,但是快感是怎麼一回事?
他們在快感(Aphrodisia)中發現了一些問題,像是關於快感本身、還有應該怎麼看待這些快感。
舉個例子,如果看到一株植物,當我們想到它是否有毒時,我們就問了「關於它本身」的問題。一旦我們知道這株植物有沒有毒,我們就可以考慮到:應該讓它在花園裡生長、還是把它拔掉;應該放著裝飾庭園、還是煮來吃。這時我們就想到了「怎麼對待它」的問題。
古希臘人需要煩惱在親密關係中享受快感到底適不適當、在性愛中得到快感是好事或是壞事、取得快感的行為有沒有對或錯、有沒有正確的方式來面對快感。
在古希臘的社會裡,成年男子與少年的愛欲關係便產生在這個「反覆思索快感問題」的背景當中。
男人與少年的愛情遊戲
我們都知道對於希臘人來說「男性與男性之間的親熱和感情」從來不是會讓人驚訝或是違反社會看法的事。相反的,整個希臘社會不只將男性之間的同性愛視為理所當然,甚至在某些方面把同性愛看做值得追求而且得體的實踐。
就像是現代社會中,我們或多或少的區分一些日常工作與雅緻生活,譬如喝一杯可樂與品嚐一瓶紅酒,這兩種飲料就可能關係到一系列家庭背景、經濟實力、生活習慣、個人品味……同樣的,在古希臘人的眼中,男女之間庸俗的夫妻關係也不同於雅致的男性之愛。
但是我們不能單單用「希臘比現代更為自由」來解釋男性之愛,在男人的同性之愛中還是有著許多的規則和背景。男性之愛往往是一個出社會的成年男子追求一個還在學齡階段的少年。
有工作、有財產、有收入、有地位的成年男性是這場愛情遊戲中的主角,男人們可能是技藝成熟的工匠,或者是在議院中參與政治活動、繼承土地的貴族。男人也是戰士,受過軍事訓練,能夠保衛家園。他們有些人已經有了家庭,有些人仍然獨身,他們擁有不同的年紀和身分。
愛情遊戲中的另一方則是青澀的少年。這些標緻的少年已經脫離兒童階段,有些或許已經出現部分第二性徵。因為還未成年,男性與女性的特徵並沒有發育的非常明顯,所以同時具有男性的陽剛氣概和女性的優雅細緻。他們被認為有著接近自然的純真個性,不過也已經進入了社會,能夠與其他人互動。少年們在學校學習幾何、數學、哲學、體育……教育的目標是培育他們成為未來成熟的社會人士,擁有理性又靈活的思想還有健美的身體。
成年男子與男童的愛情關係出現在一種特殊的空間中,這一系列相關的生活實踐與男女和夫妻間的性關係相當不同。夫妻間情事的主要場景是「家庭」,當我們想到夫妻,我們會想到他們在餐廳裡用餐、在臥房親熱、在客廳分享生活──我們想到的夫妻總是一個家庭空間裡面的夫妻。
不過當一個成年男子要追求少年時,這些行為和活動則會出現在不同的場景中。追求男童的場合大多是在街道、學校、聚會場所、體育場……等等地方。
男人在街道上搭訕或攀談,帶著自己欣賞的少年外出約會;或者男人來到學校看少年學習體操,甚至帶著禮物來追求。
儘管在這個遊戲之中也會進入私人、封閉的場所,譬如可能會回到其中一人的家中、可能在臥房親吻……但男性之間的愛情遊戲大抵上發生在公開的場合和公共空間裡。追求男童是一種自由競爭和自由選擇的活動,大家在公開的場合送禮、追求、搭訕、求愛……像是現代的自由戀愛,追求者們在公開的空間中互動和較勁,如果誰可以得到對方的愛情,那就是對追求者的一種獎賞和肯定。
我們可以看到,在古希臘人的觀念裡,同性戀和異性戀並沒有像現在一樣處於對立的關係中。對於當時的希臘來說,根本沒有這樣的性向區別,男人與少年的戀愛關係並不存在兩性相處的對立。
換句話說,追求少年和追求女人是不同層次的兩件事情,不在同一個水平面上討論。另一方面,古希臘時代和現代不一樣,對古希臘人來說並不存在夫妻間相互忠誠的概念,所以就算是已婚的男性也可以自由的追求他喜歡的少年。
當然法律仍然規定了女性對男性的義務:已婚女性不能與丈夫以外的人發生性關係。也規定男性的行為:男性應該尊重已婚婦女和父親管轄的少女。
不過我們可以發現在這兩個規定中,真正構成法律基礎的是「對某個女人擁有所有權的男性」,父親、丈夫、家長──這些與關係相關的「身分」才是法律的基礎。
追求愛情的男人們要尊重那些對女人具有管轄權的男性。在這樣的規定下,只有已婚婦女的外遇才構成通姦,才是一種不被允許的犯罪。
因此從古希臘人的觀念和當時社會的法律來看,都不存在相互忠誠的要求。那時唯一重要的是男性與男性之間的所有權問題。
在這樣的邏輯底下,一個少年在成為一個成年公民男子之前,他都還在父親的管轄內,是屬於可被追求的對象。
從什麼時候開始、在哪個年齡範圍內的男孩可以被追求,或者在什麼階段的少年可以參與男性之間的愛情。這些問題沒有一個固定的界線,在當時的社會中有許多爭議性。
不同的人們對於少年的界定有不同的論述和看法。譬如在希臘化時代與羅馬初期,斯多葛學派主張男人一直到二十八歲以前都可以和同性發生親密關係,他們認為二十八歲才是由少年轉變為成年男子的年紀。不過當時的社會認為二十八歲實在太老了,實在是難以接受。
§
從愛情中得到真理
少年的同性之愛還和教育活動、政治活動有非常緊密的關係。出於對教育和政治活動的關心,柏拉圖也不可避免的需要著手討論同性愛情的問題。這個部分,除了《饗宴篇》之外,在《阿西比亞德》篇中有很清晰的描寫。雖然但這篇經過文獻學家的考據有相當大的可能是柏拉圖的偽篇,不過無論如何都不妨礙我們藉由這個文本來理解當時候的情境與相關聯的問題。
阿西比亞德(Alcibiade)是當時雅典的一個少年。他擁有良好的條件:作為伯里克里斯(Pericles)的近親,在雅典來說是相當顯赫的家世。而擁有顯赫的家世同時也表示他有不錯的家產。而且阿西比亞德的父母早逝,所以他年紀輕輕就繼承了豐厚的財產和地位。更不用說阿西比亞德相貌俊秀、身體健美。
正因為阿西比亞德擁有這麼好的條件,因此可以高傲的拒絕所有追求者。無論男人們怎麼殷勤,如何努力的討他歡心,阿西比亞德都看不上眼。
蘇格拉底和其他男人一樣,從很早以前就看到阿西比亞德的魅力,也深受阿西比亞德吸引。但是蘇格拉底一直都沒有向阿西比亞德攀談,只是在一旁默默地注視與付出關心。
阿西比亞德發現在眾多追求者中,只有蘇格拉底能夠對他的笑容不為所動。對自己的美貌很有信心的阿西比亞德不甘心有人能夠抵擋自己的魅力,於是暗自計畫要色誘蘇格拉底。但阿西比亞德的計畫都沒有成功,無論是兩個人單獨約會吃飯,或是假借比賽摔跤來製造肢體接觸,蘇格拉底總是保持著自制。
於是惱羞成怒的阿西比亞德決定要策劃更大膽的陷阱。
當希臘的寒冬來臨時,阿西比亞德邀請蘇格拉底來家中討論哲學,故意把蘇格拉底留到深夜,再藉口時間已晚邀請蘇格拉底留宿。
晚上就寢時,阿西比亞德不等蘇格拉底有機會表示意見,就把自己的棉被蓋到蘇格拉底身上,自己也鑽進蘇格拉底的懷中......
古希臘時代對「性」的理解
如果古時候的人們擁有不同於我們現在的性觀念和性行為,那麼我們現在視為「理所當然」的那些想法就有點問題了;要是對於古時候的西方人來說,同性戀根本就不是什麼禁忌,我們就應該去了解現在同性戀如何成為爭議的對象;如果以前有關性的實踐不同於現在,那麼我們現在對一夫一妻的信仰就顯得相當可疑。
而這些有關性的事情就不是寫在我們心靈裡面的戒律、通姦或是性侵害的法律條文也不再是不證自明的理性。
假如我們習以為常的看法都變得有些可疑,我們或許有必要瞭解所有關於性的這些想法、說法、觀念、命令、勸告、論述、意見、行為、習慣……所有這些圍繞著性的各種東西怎麼在歷史中出現,怎麼在各種影響之下產生,怎麼變成我們現在習慣的樣子。所以傅柯想要透過對性的歷史研究來考察我們如何擁有現在對性的各種觀念和實踐,他試圖指出人們怎麼在各種歷史條件中將自己形塑為某種道德的行為者。為了看得更清楚一點,我們要去看看離我們最遠的古希臘時代,看看在那個時候性是怎麼一回事。
大約在希臘化──羅馬時期,對古希臘人和拉丁人來說,很難找到我們現在使用的「性經驗」、「肉體」這種單一概念。他們說「ta aphrodisia」,也就是「所有一切屬於阿芙蘿黛蒂女神(Aphrodite)管轄的事物」,這個詞泛指一系列模糊的概念,像是愛的事物、愛的快感、性關係、肉體的活動、快感……我們從對詞語的使用可以發現對古西方人來說:身體、快感、美、性行為彼此緊密的關聯在一起。
當他們看到身體時,他們沒有看到一個孤立的身體、沒有看到一個科學的肉體、不是看到各種肌肉纖維與神經細胞;他們看到的這個人體同時帶有美感,可以享受,也能帶來快感。
我有一個可以帶來快感的身體,我有一個可以享受快感的身體,但是快感是怎麼一回事?
他們在快感(Aphrodisia)中發現了一些問題,像是關於快感本身、還有應該怎麼看待這些快感。
舉個例子,如果看到一株植物,當我們想到它是否有毒時,我們就問了「關於它本身」的問題。一旦我們知道這株植物有沒有毒,我們就可以考慮到:應該讓它在花園裡生長、還是把它拔掉;應該放著裝飾庭園、還是煮來吃。這時我們就想到了「怎麼對待它」的問題。
古希臘人需要煩惱在親密關係中享受快感到底適不適當、在性愛中得到快感是好事或是壞事、取得快感的行為有沒有對或錯、有沒有正確的方式來面對快感。
在古希臘的社會裡,成年男子與少年的愛欲關係便產生在這個「反覆思索快感問題」的背景當中。
男人與少年的愛情遊戲
我們都知道對於希臘人來說「男性與男性之間的親熱和感情」從來不是會讓人驚訝或是違反社會看法的事。相反的,整個希臘社會不只將男性之間的同性愛視為理所當然,甚至在某些方面把同性愛看做值得追求而且得體的實踐。
就像是現代社會中,我們或多或少的區分一些日常工作與雅緻生活,譬如喝一杯可樂與品嚐一瓶紅酒,這兩種飲料就可能關係到一系列家庭背景、經濟實力、生活習慣、個人品味……同樣的,在古希臘人的眼中,男女之間庸俗的夫妻關係也不同於雅致的男性之愛。
但是我們不能單單用「希臘比現代更為自由」來解釋男性之愛,在男人的同性之愛中還是有著許多的規則和背景。男性之愛往往是一個出社會的成年男子追求一個還在學齡階段的少年。
有工作、有財產、有收入、有地位的成年男性是這場愛情遊戲中的主角,男人們可能是技藝成熟的工匠,或者是在議院中參與政治活動、繼承土地的貴族。男人也是戰士,受過軍事訓練,能夠保衛家園。他們有些人已經有了家庭,有些人仍然獨身,他們擁有不同的年紀和身分。
愛情遊戲中的另一方則是青澀的少年。這些標緻的少年已經脫離兒童階段,有些或許已經出現部分第二性徵。因為還未成年,男性與女性的特徵並沒有發育的非常明顯,所以同時具有男性的陽剛氣概和女性的優雅細緻。他們被認為有著接近自然的純真個性,不過也已經進入了社會,能夠與其他人互動。少年們在學校學習幾何、數學、哲學、體育……教育的目標是培育他們成為未來成熟的社會人士,擁有理性又靈活的思想還有健美的身體。
成年男子與男童的愛情關係出現在一種特殊的空間中,這一系列相關的生活實踐與男女和夫妻間的性關係相當不同。夫妻間情事的主要場景是「家庭」,當我們想到夫妻,我們會想到他們在餐廳裡用餐、在臥房親熱、在客廳分享生活──我們想到的夫妻總是一個家庭空間裡面的夫妻。
不過當一個成年男子要追求少年時,這些行為和活動則會出現在不同的場景中。追求男童的場合大多是在街道、學校、聚會場所、體育場……等等地方。
男人在街道上搭訕或攀談,帶著自己欣賞的少年外出約會;或者男人來到學校看少年學習體操,甚至帶著禮物來追求。
儘管在這個遊戲之中也會進入私人、封閉的場所,譬如可能會回到其中一人的家中、可能在臥房親吻……但男性之間的愛情遊戲大抵上發生在公開的場合和公共空間裡。追求男童是一種自由競爭和自由選擇的活動,大家在公開的場合送禮、追求、搭訕、求愛……像是現代的自由戀愛,追求者們在公開的空間中互動和較勁,如果誰可以得到對方的愛情,那就是對追求者的一種獎賞和肯定。
我們可以看到,在古希臘人的觀念裡,同性戀和異性戀並沒有像現在一樣處於對立的關係中。對於當時的希臘來說,根本沒有這樣的性向區別,男人與少年的戀愛關係並不存在兩性相處的對立。
換句話說,追求少年和追求女人是不同層次的兩件事情,不在同一個水平面上討論。另一方面,古希臘時代和現代不一樣,對古希臘人來說並不存在夫妻間相互忠誠的概念,所以就算是已婚的男性也可以自由的追求他喜歡的少年。
當然法律仍然規定了女性對男性的義務:已婚女性不能與丈夫以外的人發生性關係。也規定男性的行為:男性應該尊重已婚婦女和父親管轄的少女。
不過我們可以發現在這兩個規定中,真正構成法律基礎的是「對某個女人擁有所有權的男性」,父親、丈夫、家長──這些與關係相關的「身分」才是法律的基礎。
追求愛情的男人們要尊重那些對女人具有管轄權的男性。在這樣的規定下,只有已婚婦女的外遇才構成通姦,才是一種不被允許的犯罪。
因此從古希臘人的觀念和當時社會的法律來看,都不存在相互忠誠的要求。那時唯一重要的是男性與男性之間的所有權問題。
在這樣的邏輯底下,一個少年在成為一個成年公民男子之前,他都還在父親的管轄內,是屬於可被追求的對象。
從什麼時候開始、在哪個年齡範圍內的男孩可以被追求,或者在什麼階段的少年可以參與男性之間的愛情。這些問題沒有一個固定的界線,在當時的社會中有許多爭議性。
不同的人們對於少年的界定有不同的論述和看法。譬如在希臘化時代與羅馬初期,斯多葛學派主張男人一直到二十八歲以前都可以和同性發生親密關係,他們認為二十八歲才是由少年轉變為成年男子的年紀。不過當時的社會認為二十八歲實在太老了,實在是難以接受。
§
從愛情中得到真理
少年的同性之愛還和教育活動、政治活動有非常緊密的關係。出於對教育和政治活動的關心,柏拉圖也不可避免的需要著手討論同性愛情的問題。這個部分,除了《饗宴篇》之外,在《阿西比亞德》篇中有很清晰的描寫。雖然但這篇經過文獻學家的考據有相當大的可能是柏拉圖的偽篇,不過無論如何都不妨礙我們藉由這個文本來理解當時候的情境與相關聯的問題。
阿西比亞德(Alcibiade)是當時雅典的一個少年。他擁有良好的條件:作為伯里克里斯(Pericles)的近親,在雅典來說是相當顯赫的家世。而擁有顯赫的家世同時也表示他有不錯的家產。而且阿西比亞德的父母早逝,所以他年紀輕輕就繼承了豐厚的財產和地位。更不用說阿西比亞德相貌俊秀、身體健美。
正因為阿西比亞德擁有這麼好的條件,因此可以高傲的拒絕所有追求者。無論男人們怎麼殷勤,如何努力的討他歡心,阿西比亞德都看不上眼。
蘇格拉底和其他男人一樣,從很早以前就看到阿西比亞德的魅力,也深受阿西比亞德吸引。但是蘇格拉底一直都沒有向阿西比亞德攀談,只是在一旁默默地注視與付出關心。
阿西比亞德發現在眾多追求者中,只有蘇格拉底能夠對他的笑容不為所動。對自己的美貌很有信心的阿西比亞德不甘心有人能夠抵擋自己的魅力,於是暗自計畫要色誘蘇格拉底。但阿西比亞德的計畫都沒有成功,無論是兩個人單獨約會吃飯,或是假借比賽摔跤來製造肢體接觸,蘇格拉底總是保持著自制。
於是惱羞成怒的阿西比亞德決定要策劃更大膽的陷阱。
當希臘的寒冬來臨時,阿西比亞德邀請蘇格拉底來家中討論哲學,故意把蘇格拉底留到深夜,再藉口時間已晚邀請蘇格拉底留宿。
晚上就寢時,阿西比亞德不等蘇格拉底有機會表示意見,就把自己的棉被蓋到蘇格拉底身上,自己也鑽進蘇格拉底的懷中......